054
關燈
小
中
大
054
學姐跪在旁邊, 不住地伸手在郁時南眼前晃悠，接著怔怔看向霍周：“完了完了沒反應……是不是摔傻了？”
霍周眉頭緊皺，他坐起來, 輕輕拍打過郁時南的臉：“餵，你別嚇我, 摔著沒有, 你倒是吱聲。”
郁時南保持著單手覆在心臟上的動作, 神情依舊帶著揮之不去的錯愕。
撲通——
撲通——
撲通——
心跳聲久久不能平息。
郁時南的耳畔因為悸動而變得寂靜。
這感覺陌生得很, 卻生生透出幾分詭異的熟悉。
似乎一切如常，但又好像有什麽變得不一樣了。
一股強烈的念頭直擊心靈, 摒棄所有幹擾, 純然安靜。
緊張嗎？
不。
他已經坦然接受了會二次受傷的結果。
那為什麽會心跳加速？
摔落前的戛然而止, 所有防線一觸即潰，睜眼得見萬物覆蘇。
郁時南不是笨蛋，即便他想否認, 也很難欺騙自己
——在被霍周接住的那個瞬間，他心動了。
只是那個瞬間嗎？不是。
每一個瞬間的到來, 都經歷過成千上萬的鋪墊。
可能從霍周幾個月來無微不至的照顧開始，可能從霍周教他學習游泳開始，可能從霍周為他跟秦仰比賽開始, 可能是他第一次以“霍周女朋友”的身份被抱離藝術樓開始……
過往所有的鋪墊, 在心意明了的此刻，通通匯聚成喜歡, 排山倒海般襲來。
不是因為想跟霍周做朋友才要跟他過一輩子。
是他早就潛移默化地喜歡上了霍周，換做別人, 不行。
郁時南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霍周。
茫然、無措、猶豫、心動……
種種情感糾纏在一起，讓人無法做出正確的反應。
郁時南不是會撒謊的人。
他做不到鎮定自若。
“不行。”霍周精準地看出郁時南調色盤一樣的臉色, “這都三分茫然四分擔心六分心虛了，送醫院，趕緊送醫院，可能摔出腦震蕩了。”
“哦哦哦！”學姐趕忙站起來，“要不要撥打120？”
“不用。”霍周將人拎起，“我去開車。”
郁時南驟然回神。
“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點事就先回宿舍了拜拜我沒事我很好不用擔心我！”郁時南慌慌張張地往宿舍跑，然後便在出門的剎那“嘭”的一聲撞上玻璃門，他哼唧出聲，用力捂著腦袋，伸手摸清楚門口的方向後，又“嗖”一下躥了。
只剩下兩個人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
“原先就是肺活量這麽大的人嗎？”學姐呆呆地問。
“……我也是今天才發現的。”霍周神情覆雜，“冒冒失失倒是一如既往。”
“但是腳腕看著好像沒什麽事。”學姐又說。
“嗯。”霍周點頭，“都快趕上蘇炳添了。”
郁炳添一路飛奔到宿舍。
他“嘭”的一聲甩上門，開始用手給臉散熱。
好熱，怎麽這麽熱，不是快十二月了嗎。
他啃著指甲，焦躁難耐地在宿舍走來走去。
他喜歡霍周，他喜歡上了自己的舍友。
可……他怎麽能喜歡上自己的朋友？！
郁時南下意識就想摸出手機來百度一下。
結果才發現回來得急手機落在了體育館。
沒事，反正霍周會幫他帶回來。
凡事都有霍周兜底，這已經成了他的慣性思維。
可他應該怎麽面對霍周啊？！
郁時南愈發地坐立難安。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
他擔憂地看向門口，生怕突然撞進霍周的視線。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郁時南的思緒剎那變成無章纏繞的毛線團。
他越想越熱，越想越熱。
最後索性直接先進浴室洗澡。
可直到郁時南擦幹頭發上床，都沒見到霍周的身影。
這種等待的感覺反倒不好受，因為郁時南會一直設想等霍周回來之後應該怎麽怎麽做，到最後想得腦袋快要爆炸，於是又腦瓜子轉得飛快地開始琢磨入睡的事情。
睡著就好了。
明天再想。
郁時南像只小鵪鶉。
另一邊的霍周確實沒急著回宿舍。
他也沒去游泳館，而是開著車一路來到校外。
能跟郁時南一起練舞當然很開心。
但……剛才差點沒能抱住郁時南的事情還是讓他心有餘悸。
要是沒接住呢？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郁時南有多重視花滿杯，即便郁時南不會怪他，他也很難不去自責。
霍周緩緩踩下剎車，然後撥通個號碼。
“餵？”他不放心地望了眼車窗外紅房子上張貼的電話號碼，“沒打錯吧，是啦啦操舞團嗎。”
“是的，請問您找哪位。”電話那頭傳來個好聽的女聲。
“你們社團的團長。”霍周說，“我要跟他聊聊合作的事情。”
“您方便面談嗎？”女聲問。
“在門口。”霍周說。
“好的，請您直接上到三樓，我會轉告團長接待您。”女聲溫柔地掛斷電話。
霍周於是下車，徑直走進大廳。
“嘭嘭嘭——”
他扣響房門。
“進。”隔著道沈重的房門，裏面的聲音顯得有些悶。
霍周推開門。
“哦您好，我姓方。”一個肌肉壯碩的男人起身迎接，“您怎麽稱呼？”
“姓霍。”霍周說。
“霍先生，很高興認識您，請問您是承包了什麽賽事需要我們做開場表演嗎？”
“不是。”霍周自然地坐在皮椅上，“我有個朋友要練舞，我希望你能從舞社裏抽調幾名底座做他的陪練。”
方先生的語氣帶上絲質疑：“……陪練？”
“嗯。”霍周平靜地望著他的眼睛，“他要參加花滿杯，每天大概會抽三四個小時在這上面，具體時間可以由他們自行協調。”
方先生輕嘖：“花滿杯？這個比賽五年一屆，面向得應該是高校生吧？”
“怎麽。”霍周語氣跟著帶上點不悅，“你看不起高校生？”
“沒有沒有。”方先生呵呵的笑著，“我覺得您可能不太了解我們舞團，我們也是被很多省級比賽邀請參加開始開幕式表演的，還拿下過全國啦啦操錦標賽中的技巧性啦啦操、花球啦啦操、街舞啦啦操的冠軍，受邀在全國運動會上進行閉幕式表演，所以……”
小孩子家家的東西。
誰稀罕耗那個時間去折騰。
方先生忍不住腹誹。
“我來之前了解過，貴團確實在整個樺南乃至整個省都很有名。”霍周說。
知道就行。
方先生微笑。
“所以才會找你們。”霍周淡淡開口，“沒點專業水平，會把我朋友摔了。”
方先生：“…………”
什麽朋友上心到這個程度。
“你們舞團的表演大概什麽價位。”霍周問。
“二十萬一次。”方先生故意往高了報。
“我要五名底座。”霍周說，“你算算吧，覺得合適我就同意。”
“不合適呢？”方先生好奇。
“砍價啊。”霍周說得理所當然，“不然怎麽辦。”
方先生：“……您確實比我想象得爽朗。”
“初賽結束後還有省選拔賽，接著是全國賽。”霍周說，“算下來估計要有小半年，但不用24h跟訓，你折算一下好了。”
“我覺得您可能沒聽懂我的意思。”方先生開門見山，“我們舞團，沒有興趣陪一名高校生參加比賽，我們有自己成熟的體系和表演，您另找別人好了。”
“喲。”霍周樂了，“我當多了不起，不就是參加過幾次全國表演拿過幾次全國賽事，還給整成人上人了。”
方先生平和地面對他的冷嘲熱諷：“或者您可以留一個自己的聯系方式，如果我們到時候有空閑人員，可以與您聯系。”
“得。”霍周點點頭，“就你們這樣的，我還不稀罕合作，到頭來吊兒郎當再給我朋友摔著。”
呸！
看不起誰！
方先生在心裏翻個白眼。
霍周接過筆，瀟灑地留下自己的聯系方式
——88，霍周。
方先生禮貌地接過來。
霍周頭也不回地離開。
方先生那點官方的笑容跟著消失，他不耐煩地看了眼表單上的電話和姓名，接著驟然怔在原地。
再去跟別的舞團聯系一下好了。
霍周心不在焉地站在電梯內，長按“關門鍵”。
“嗡——”
電梯門緩緩關閉。
結果在合上的前一秒，突然插進來只手。
霍周神情不耐地看過去，正對上方先生那張狗腿的臉。
“你、你你你是霍周？！！！”
“怎麽著。”霍周皺眉，“還不讓人走了？”
“不是不是……”方先生趕緊搖搖頭，他死死地用手堵著電梯，不讓門合上，神情則是難掩的興奮激動，“我……我女兒特別特別喜歡你！能不能給她簽個名，或者加個微信細聊啊？”
霍周嗤笑：“可別，爾等屁民，怎麽敢跟您這樣的大腕兒接觸。”
“怪我怪我！”方先生作勢抽了自己兩個大嘴巴，然後懇切地望向霍周，“我女兒真的很喜歡你，天天跟我念叨，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沒認出來，真的不好意思……”
“哦。”霍周淡漠。
他媽的！
剛才高高在上個屁啊！
方先生悔不當初。
怎麽彌補……
怎麽才能彌補一下？
他飛速地轉動著腦筋。
“啊！”他驚呼出聲，“您剛才不是說您的朋友需要底座嗎！我們團可以抽調人手！”
“謔，多新鮮吶。”霍周覺得新奇，“剛才還獅子大開口跟我要二十萬，我可沒想割腰子，少在這裏強買強賣。”
“嗨呀！”方先生擺擺手，“都是自家人別那麽見外！你這可是為國爭光的大英雄，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哪兒能收你的錢啊！”
“是嗎。”霍周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我一要就是五名底座。”
“可以，沒問題！”
“要跟訓至少半年。”
“多大點事！”
“練尖子的是個男生。”
“我們團有得是猛男！”
“我要已婚有孩子的底座。”
“……啊？”方先生一楞。
“沒有算了。”霍周說完又開始按電梯。
“可以可以可以！”方先生趕緊答應下來，“不放心地話，可以直接寫到合同條例裏！”
霍周這才作罷。
他雙手環胸靠在電梯壁上，懶懶地看他：“除了簽名合照，額外贈送一個微信，要不要？不然這人我收著也不踏實。”
“真、真的嗎……”方先生抖著嗓子，有種見到活菩薩的錯覺。
“Of Couse。”霍周舒服地瞇起眼睛笑。
最好的談判是什麽，是雙方各自都覺得自己占到了便宜。
回去的一整路霍周心情好得都在哼歌。
處理完所有的事情後，已經是晚上九點鐘。
他猶豫再三，還是先去了一趟藝術樓A
——即便最近幾個月沒有比賽，霍周依舊要每天堅持游個幾圈來保持水感。
等洗完澡往宿舍趕，已經是晚上十點。
也不知道睡沒睡，有沒有緩過來。
霍周忙得分身乏術，都沒能關心上一句。
畢竟今天下午看郁時南狀態確實挺不對勁的，估計是摔下來的時候想到之前骨折了。
霍周一想到這裏心情就開始不自覺變沈重。
他輕輕推開門。
果不其然，郁時南不在下面坐著。
霍周猶豫再三，還是換好衣服，緩慢而熟練地來到了郁時南的床邊。
“睡著沒？”他輕聲問著。
當然了，睡得很香。
郁時南緊緊閉眼。
也不知道白天跑得那麽著急腳腕疼不疼。
霍周短暫地思忖半晌，最終還是輕輕掀開被子。
郁時南緊張得從頭發絲僵硬到尾.椎骨。
霍周溫熱的掌心覆上他的腳腕，緩慢而輕.柔地揉.搓著。
這確實已經成為了他們兩個的睡前必備項目。
但那時候郁時南還沒摸透自己的心思，尚可以坦然接受。
可……
可他現在都喜歡霍周了啊。
郁時南本來就不是會撒謊的人，眼下更是心思快要藏不住。
早早便習慣的安撫按摩，此刻卻令他有種萬蟻噬心般的難耐。
好癢，好燙，好難受。
郁時南死死咬著牙硬.挺，身體因為拼命忍耐甚至開始了微微顫抖。
霍周揉著揉著忍不住停頓下來。
地震了嗎……
他疑惑地看看高聳的被子。
怎麽抖得這麽厲害。
還沒等他琢磨出個所以然，手裏的腳腕就嗖的一下撤回去了。
“沒睡啊？”霍周兩只手還保持著按摩的手勢，有點驚訝。
郁時南將腦袋悶得嚴嚴實實，嗯了一聲。
“白天怎麽樣。”霍周關心地問，“是不是嚇到了？”
“……沒有。”郁時南一邊否認一邊在心裏欲哭無淚。
到底為什麽在那裏問問問，不喜歡他還這麽關心他。
“那就行。”霍周也沒再多說什麽，轉而又掀開被子，“那我再給你按摩一下。”
“不用！”郁時南否認得倒是幹脆利落。
霍周抓空的手一滯，神情微微帶上點不開心：“怎麽不用。”
“就……”郁時南開始胡言亂語，“就我的腳腕需要休息，已經不可以再按來按去了，會斷掉。”
“說什麽胡話。”霍周皺著眉頭去拽被子，“你好歹露個腦袋，怎麽著，你又背著我偷偷進化，不用喘氣？”
郁時南死死地拽著另一頭，說什麽也不肯把臉露出來。
“嘿——”霍周來勁了，邁開長腿跨坐在郁時南身上，“別蒙頭，聽見沒，手撒開，郁時南，你現在是不是越來越狂野了？”
力量的對峙中，郁時南從沒占過上風。
霍周沒怎麽費力地就把被子扯了下來，他得意地看向郁時南，卻正對上一張酡.紅的面容。
“你臉怎麽這麽紅。”霍周沒了打趣的心思，“發燒？”
“……悶得。”郁時南心虛地別過視線。
“你還知道悶？”霍周冷笑，“那我讓你撒手你還在那裏堅持。”
郁時南不自在地活動下雙腿：“可以不要騎在我身上嗎……”
霍周沒說什麽，轉而坐回床邊。
郁時南松下口氣。
霍周重新拽過他的腳腕：“還沒按摩完。”
郁時南：！！！
他陡然瞪大眼睛，剛放松下來的身子又一次緊繃起來。
偏偏霍周還很貼心地托著他的腳底，動作柔緩地用指腹轉著圈去摩挲，從腕骨到腳背，到腳心……
郁時南已經不是以前的郁時南了。
這種程度的肢體接觸對他來說，很難承受。
他抿緊嘴巴，用力抽回腳腕。
霍周的手再次落空，有點惱：“你白天跑那麽快不給你好好按按半夜疼怎麽辦！”
“我回來的時候自己按過，沒關系的。”郁時南壯著膽子跟他說，“還有，霍同學，以後請不要再摸我的腳腕了。”
霍周先是一楞，接著就氣笑了：“怎麽著，都摸大半個月了，你不給我摸給誰摸？”
“給誰摸也不給你摸。”郁時南一著急就開始說話不過腦子。
霍周身形明顯僵直一秒：“你什麽意思。”
……哎呀！
郁時南想給自己的嘴巴縫上。
越說越錯。
他索性掀開被子，穿著那身鵝黃色的珊瑚絨睡衣就開始噔噔噔下床，最後趿拉上棉拖鞋，頭也不回地往門外跑。
徒留霍周一個人像大風天的塑料袋一樣孤單。
“嘭——”
門又被打開。
霍周一身冷血又緩緩化凍，視線灼灼地盯著回來的郁時南。
這目光幾乎要能透穿一切物體般銳利，令本想忽視的郁時南，不得不直接面對。
他緊張地吞下口唾沫，有些不好意思地拿起桌上的手機：“忘記帶了。”
霍周：“…………”
這時候可以別冒失了嗎？
郁時南尷尬得不行，又耷拉著腦袋趕緊往外邊跑。
“嘭——”
門再次被打開。
霍周已經坐回椅子上了，對上郁時南閃躲的目光後，面無表情地把外套遞給他。
郁時南硬著頭皮：“……謝謝。”
嗚嗚嗚。
怎麽會這麽尷尬。
郁時南在心裏為自己不爭氣的腦袋留下悔恨的淚水。
他縮進松.軟厚重的棉服內，一邊給林琦發消息一邊往林琦的宿舍快步走。
好在林琦消息回得快。
“嘭嘭嘭——”
門被扣響。
林琦一邊趿拉鞋一邊往門口走。
門被推開的一剎那，郁時南伸手摟住了他的脖頸。
“怎麽了我的好郁郁。”林琦有點驚訝這一舉動的突然，但很快便坦然接受，一下一下地輕拍著郁時南的背，“出什麽事了？有誰欺負你嗎？我去揍他！”
郁時南不說話，就是用力地抱著林琦，將腦袋埋在他的肩窩，越埋越深。
林琦就穿了件單薄的睡衣，眼下被走廊穿堂的涼風吹得手腳冰涼，但還是沒有推開郁時南。
好半晌之後，郁時南才緩過勁來。
他用力吸吸鼻子，眼眶紅紅地看著林琦。
“哎喲！”林琦心疼地把他往屋子裏帶，“你先進來！”
好涼……
郁時南低頭看看兩人緊握的手。
“你先上床吧。”他滿懷歉意地看向林琦，“我光顧著發洩情緒，都沒有註意到你睡衣穿得這麽薄，快上去蓋著被子，不要著涼。”
“那你跟我一起。”林琦說著就開始幫他脫衣服。
郁時南沒拒絕。
很快，兩人便並排躺上林琦的那張單人床。
“你舍友睡了嗎？”郁時南小聲地問。
“他們要好晚才回來，還有一個在外面的自習室裏面籌備數學競賽……”林琦說起來就忍不住唉聲嘆氣，“我以前在高中的時候，只覺得考上大學就好了，沒想到大學更卷，還是全靠自覺的卷，累死了！”
郁時南笑笑：“人活著哪有輕快的時候啊。”
“先別說我了。”林琦看著他，“你今晚怎麽回事？這麽反常。”
郁時南剛輕松一點的心情頓時又變成沈重不少。
他垮下肩膀，長長地洩出口氣，想如實告知，又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說起，於是嘴巴張了張，最終也只是欲言又止地閉上了。
“你跟我都不肯說！”林琦心痛，“我都無語死了！你們宿舍那個霍周，天天跟看門的藏獒一樣守在你身邊，我怕他怕得要死，想你的時候只能跟你發發微信，結果眼睜睜看著你倆越來越好……怎麽著，現在有事都不跟我說了是吧！”
“沒有……”郁時南溫聲否認，“我就是……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說，故事還挺長的。”
“那就長話短說。”林琦說。
“我喜歡上了霍周。”郁時南想了想。
林琦：“…………”
林琦：“你還是短話長說。”
該從何說起……
郁時南沈默地思考著。
他跟霍周待在一起的時間實在是太長太長了。
心動是一瞬間的感覺，可這一瞬間並不是突然到來，而是經歷過千千萬萬的鋪墊。
所以郁時南也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說起。
“算了。”林琦好不容易才掐著人中緩過勁來，他盡量保持著語氣上的冷靜，“依照我對你的了解，我相信你不是一時腦熱才說出這種……這種宛如高鐵一般一下把我創飛的話，作為朋友我只想說，如果喜歡，就去追吧。”
“啊？”郁時南猶豫起來。
“喜歡就去追。”林琦給他加油打氣，“你這麽優秀，長得又好看性格又好，本身又很受男生歡迎追捧，征服一個霍周有什麽難的？！”
“可……”郁時南黯淡地垂下眼睫，“全樺大都知道，霍同學恐同。”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學姐跪在旁邊, 不住地伸手在郁時南眼前晃悠，接著怔怔看向霍周：“完了完了沒反應……是不是摔傻了？”
霍周眉頭緊皺，他坐起來, 輕輕拍打過郁時南的臉：“餵，你別嚇我, 摔著沒有, 你倒是吱聲。”
郁時南保持著單手覆在心臟上的動作, 神情依舊帶著揮之不去的錯愕。
撲通——
撲通——
撲通——
心跳聲久久不能平息。
郁時南的耳畔因為悸動而變得寂靜。
這感覺陌生得很, 卻生生透出幾分詭異的熟悉。
似乎一切如常，但又好像有什麽變得不一樣了。
一股強烈的念頭直擊心靈, 摒棄所有幹擾, 純然安靜。
緊張嗎？
不。
他已經坦然接受了會二次受傷的結果。
那為什麽會心跳加速？
摔落前的戛然而止, 所有防線一觸即潰，睜眼得見萬物覆蘇。
郁時南不是笨蛋，即便他想否認, 也很難欺騙自己
——在被霍周接住的那個瞬間，他心動了。
只是那個瞬間嗎？不是。
每一個瞬間的到來, 都經歷過成千上萬的鋪墊。
可能從霍周幾個月來無微不至的照顧開始，可能從霍周教他學習游泳開始，可能從霍周為他跟秦仰比賽開始, 可能是他第一次以“霍周女朋友”的身份被抱離藝術樓開始……
過往所有的鋪墊, 在心意明了的此刻，通通匯聚成喜歡, 排山倒海般襲來。
不是因為想跟霍周做朋友才要跟他過一輩子。
是他早就潛移默化地喜歡上了霍周，換做別人, 不行。
郁時南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霍周。
茫然、無措、猶豫、心動……
種種情感糾纏在一起，讓人無法做出正確的反應。
郁時南不是會撒謊的人。
他做不到鎮定自若。
“不行。”霍周精準地看出郁時南調色盤一樣的臉色, “這都三分茫然四分擔心六分心虛了，送醫院，趕緊送醫院，可能摔出腦震蕩了。”
“哦哦哦！”學姐趕忙站起來，“要不要撥打120？”
“不用。”霍周將人拎起，“我去開車。”
郁時南驟然回神。
“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點事就先回宿舍了拜拜我沒事我很好不用擔心我！”郁時南慌慌張張地往宿舍跑，然後便在出門的剎那“嘭”的一聲撞上玻璃門，他哼唧出聲，用力捂著腦袋，伸手摸清楚門口的方向後，又“嗖”一下躥了。
只剩下兩個人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
“原先就是肺活量這麽大的人嗎？”學姐呆呆地問。
“……我也是今天才發現的。”霍周神情覆雜，“冒冒失失倒是一如既往。”
“但是腳腕看著好像沒什麽事。”學姐又說。
“嗯。”霍周點頭，“都快趕上蘇炳添了。”
郁炳添一路飛奔到宿舍。
他“嘭”的一聲甩上門，開始用手給臉散熱。
好熱，怎麽這麽熱，不是快十二月了嗎。
他啃著指甲，焦躁難耐地在宿舍走來走去。
他喜歡霍周，他喜歡上了自己的舍友。
可……他怎麽能喜歡上自己的朋友？！
郁時南下意識就想摸出手機來百度一下。
結果才發現回來得急手機落在了體育館。
沒事，反正霍周會幫他帶回來。
凡事都有霍周兜底，這已經成了他的慣性思維。
可他應該怎麽面對霍周啊？！
郁時南愈發地坐立難安。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
他擔憂地看向門口，生怕突然撞進霍周的視線。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郁時南的思緒剎那變成無章纏繞的毛線團。
他越想越熱，越想越熱。
最後索性直接先進浴室洗澡。
可直到郁時南擦幹頭發上床，都沒見到霍周的身影。
這種等待的感覺反倒不好受，因為郁時南會一直設想等霍周回來之後應該怎麽怎麽做，到最後想得腦袋快要爆炸，於是又腦瓜子轉得飛快地開始琢磨入睡的事情。
睡著就好了。
明天再想。
郁時南像只小鵪鶉。
另一邊的霍周確實沒急著回宿舍。
他也沒去游泳館，而是開著車一路來到校外。
能跟郁時南一起練舞當然很開心。
但……剛才差點沒能抱住郁時南的事情還是讓他心有餘悸。
要是沒接住呢？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郁時南有多重視花滿杯，即便郁時南不會怪他，他也很難不去自責。
霍周緩緩踩下剎車，然後撥通個號碼。
“餵？”他不放心地望了眼車窗外紅房子上張貼的電話號碼，“沒打錯吧，是啦啦操舞團嗎。”
“是的，請問您找哪位。”電話那頭傳來個好聽的女聲。
“你們社團的團長。”霍周說，“我要跟他聊聊合作的事情。”
“您方便面談嗎？”女聲問。
“在門口。”霍周說。
“好的，請您直接上到三樓，我會轉告團長接待您。”女聲溫柔地掛斷電話。
霍周於是下車，徑直走進大廳。
“嘭嘭嘭——”
他扣響房門。
“進。”隔著道沈重的房門，裏面的聲音顯得有些悶。
霍周推開門。
“哦您好，我姓方。”一個肌肉壯碩的男人起身迎接，“您怎麽稱呼？”
“姓霍。”霍周說。
“霍先生，很高興認識您，請問您是承包了什麽賽事需要我們做開場表演嗎？”
“不是。”霍周自然地坐在皮椅上，“我有個朋友要練舞，我希望你能從舞社裏抽調幾名底座做他的陪練。”
方先生的語氣帶上絲質疑：“……陪練？”
“嗯。”霍周平靜地望著他的眼睛，“他要參加花滿杯，每天大概會抽三四個小時在這上面，具體時間可以由他們自行協調。”
方先生輕嘖：“花滿杯？這個比賽五年一屆，面向得應該是高校生吧？”
“怎麽。”霍周語氣跟著帶上點不悅，“你看不起高校生？”
“沒有沒有。”方先生呵呵的笑著，“我覺得您可能不太了解我們舞團，我們也是被很多省級比賽邀請參加開始開幕式表演的，還拿下過全國啦啦操錦標賽中的技巧性啦啦操、花球啦啦操、街舞啦啦操的冠軍，受邀在全國運動會上進行閉幕式表演，所以……”
小孩子家家的東西。
誰稀罕耗那個時間去折騰。
方先生忍不住腹誹。
“我來之前了解過，貴團確實在整個樺南乃至整個省都很有名。”霍周說。
知道就行。
方先生微笑。
“所以才會找你們。”霍周淡淡開口，“沒點專業水平，會把我朋友摔了。”
方先生：“…………”
什麽朋友上心到這個程度。
“你們舞團的表演大概什麽價位。”霍周問。
“二十萬一次。”方先生故意往高了報。
“我要五名底座。”霍周說，“你算算吧，覺得合適我就同意。”
“不合適呢？”方先生好奇。
“砍價啊。”霍周說得理所當然，“不然怎麽辦。”
方先生：“……您確實比我想象得爽朗。”
“初賽結束後還有省選拔賽，接著是全國賽。”霍周說，“算下來估計要有小半年，但不用24h跟訓，你折算一下好了。”
“我覺得您可能沒聽懂我的意思。”方先生開門見山，“我們舞團，沒有興趣陪一名高校生參加比賽，我們有自己成熟的體系和表演，您另找別人好了。”
“喲。”霍周樂了，“我當多了不起，不就是參加過幾次全國表演拿過幾次全國賽事，還給整成人上人了。”
方先生平和地面對他的冷嘲熱諷：“或者您可以留一個自己的聯系方式，如果我們到時候有空閑人員，可以與您聯系。”
“得。”霍周點點頭，“就你們這樣的，我還不稀罕合作，到頭來吊兒郎當再給我朋友摔著。”
呸！
看不起誰！
方先生在心裏翻個白眼。
霍周接過筆，瀟灑地留下自己的聯系方式
——88，霍周。
方先生禮貌地接過來。
霍周頭也不回地離開。
方先生那點官方的笑容跟著消失，他不耐煩地看了眼表單上的電話和姓名，接著驟然怔在原地。
再去跟別的舞團聯系一下好了。
霍周心不在焉地站在電梯內，長按“關門鍵”。
“嗡——”
電梯門緩緩關閉。
結果在合上的前一秒，突然插進來只手。
霍周神情不耐地看過去，正對上方先生那張狗腿的臉。
“你、你你你是霍周？！！！”
“怎麽著。”霍周皺眉，“還不讓人走了？”
“不是不是……”方先生趕緊搖搖頭，他死死地用手堵著電梯，不讓門合上，神情則是難掩的興奮激動，“我……我女兒特別特別喜歡你！能不能給她簽個名，或者加個微信細聊啊？”
霍周嗤笑：“可別，爾等屁民，怎麽敢跟您這樣的大腕兒接觸。”
“怪我怪我！”方先生作勢抽了自己兩個大嘴巴，然後懇切地望向霍周，“我女兒真的很喜歡你，天天跟我念叨，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沒認出來，真的不好意思……”
“哦。”霍周淡漠。
他媽的！
剛才高高在上個屁啊！
方先生悔不當初。
怎麽彌補……
怎麽才能彌補一下？
他飛速地轉動著腦筋。
“啊！”他驚呼出聲，“您剛才不是說您的朋友需要底座嗎！我們團可以抽調人手！”
“謔，多新鮮吶。”霍周覺得新奇，“剛才還獅子大開口跟我要二十萬，我可沒想割腰子，少在這裏強買強賣。”
“嗨呀！”方先生擺擺手，“都是自家人別那麽見外！你這可是為國爭光的大英雄，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哪兒能收你的錢啊！”
“是嗎。”霍周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我一要就是五名底座。”
“可以，沒問題！”
“要跟訓至少半年。”
“多大點事！”
“練尖子的是個男生。”
“我們團有得是猛男！”
“我要已婚有孩子的底座。”
“……啊？”方先生一楞。
“沒有算了。”霍周說完又開始按電梯。
“可以可以可以！”方先生趕緊答應下來，“不放心地話，可以直接寫到合同條例裏！”
霍周這才作罷。
他雙手環胸靠在電梯壁上，懶懶地看他：“除了簽名合照，額外贈送一個微信，要不要？不然這人我收著也不踏實。”
“真、真的嗎……”方先生抖著嗓子，有種見到活菩薩的錯覺。
“Of Couse。”霍周舒服地瞇起眼睛笑。
最好的談判是什麽，是雙方各自都覺得自己占到了便宜。
回去的一整路霍周心情好得都在哼歌。
處理完所有的事情後，已經是晚上九點鐘。
他猶豫再三，還是先去了一趟藝術樓A
——即便最近幾個月沒有比賽，霍周依舊要每天堅持游個幾圈來保持水感。
等洗完澡往宿舍趕，已經是晚上十點。
也不知道睡沒睡，有沒有緩過來。
霍周忙得分身乏術，都沒能關心上一句。
畢竟今天下午看郁時南狀態確實挺不對勁的，估計是摔下來的時候想到之前骨折了。
霍周一想到這裏心情就開始不自覺變沈重。
他輕輕推開門。
果不其然，郁時南不在下面坐著。
霍周猶豫再三，還是換好衣服，緩慢而熟練地來到了郁時南的床邊。
“睡著沒？”他輕聲問著。
當然了，睡得很香。
郁時南緊緊閉眼。
也不知道白天跑得那麽著急腳腕疼不疼。
霍周短暫地思忖半晌，最終還是輕輕掀開被子。
郁時南緊張得從頭發絲僵硬到尾.椎骨。
霍周溫熱的掌心覆上他的腳腕，緩慢而輕.柔地揉.搓著。
這確實已經成為了他們兩個的睡前必備項目。
但那時候郁時南還沒摸透自己的心思，尚可以坦然接受。
可……
可他現在都喜歡霍周了啊。
郁時南本來就不是會撒謊的人，眼下更是心思快要藏不住。
早早便習慣的安撫按摩，此刻卻令他有種萬蟻噬心般的難耐。
好癢，好燙，好難受。
郁時南死死咬著牙硬.挺，身體因為拼命忍耐甚至開始了微微顫抖。
霍周揉著揉著忍不住停頓下來。
地震了嗎……
他疑惑地看看高聳的被子。
怎麽抖得這麽厲害。
還沒等他琢磨出個所以然，手裏的腳腕就嗖的一下撤回去了。
“沒睡啊？”霍周兩只手還保持著按摩的手勢，有點驚訝。
郁時南將腦袋悶得嚴嚴實實，嗯了一聲。
“白天怎麽樣。”霍周關心地問，“是不是嚇到了？”
“……沒有。”郁時南一邊否認一邊在心裏欲哭無淚。
到底為什麽在那裏問問問，不喜歡他還這麽關心他。
“那就行。”霍周也沒再多說什麽，轉而又掀開被子，“那我再給你按摩一下。”
“不用！”郁時南否認得倒是幹脆利落。
霍周抓空的手一滯，神情微微帶上點不開心：“怎麽不用。”
“就……”郁時南開始胡言亂語，“就我的腳腕需要休息，已經不可以再按來按去了，會斷掉。”
“說什麽胡話。”霍周皺著眉頭去拽被子，“你好歹露個腦袋，怎麽著，你又背著我偷偷進化，不用喘氣？”
郁時南死死地拽著另一頭，說什麽也不肯把臉露出來。
“嘿——”霍周來勁了，邁開長腿跨坐在郁時南身上，“別蒙頭，聽見沒，手撒開，郁時南，你現在是不是越來越狂野了？”
力量的對峙中，郁時南從沒占過上風。
霍周沒怎麽費力地就把被子扯了下來，他得意地看向郁時南，卻正對上一張酡.紅的面容。
“你臉怎麽這麽紅。”霍周沒了打趣的心思，“發燒？”
“……悶得。”郁時南心虛地別過視線。
“你還知道悶？”霍周冷笑，“那我讓你撒手你還在那裏堅持。”
郁時南不自在地活動下雙腿：“可以不要騎在我身上嗎……”
霍周沒說什麽，轉而坐回床邊。
郁時南松下口氣。
霍周重新拽過他的腳腕：“還沒按摩完。”
郁時南：！！！
他陡然瞪大眼睛，剛放松下來的身子又一次緊繃起來。
偏偏霍周還很貼心地托著他的腳底，動作柔緩地用指腹轉著圈去摩挲，從腕骨到腳背，到腳心……
郁時南已經不是以前的郁時南了。
這種程度的肢體接觸對他來說，很難承受。
他抿緊嘴巴，用力抽回腳腕。
霍周的手再次落空，有點惱：“你白天跑那麽快不給你好好按按半夜疼怎麽辦！”
“我回來的時候自己按過，沒關系的。”郁時南壯著膽子跟他說，“還有，霍同學，以後請不要再摸我的腳腕了。”
霍周先是一楞，接著就氣笑了：“怎麽著，都摸大半個月了，你不給我摸給誰摸？”
“給誰摸也不給你摸。”郁時南一著急就開始說話不過腦子。
霍周身形明顯僵直一秒：“你什麽意思。”
……哎呀！
郁時南想給自己的嘴巴縫上。
越說越錯。
他索性掀開被子，穿著那身鵝黃色的珊瑚絨睡衣就開始噔噔噔下床，最後趿拉上棉拖鞋，頭也不回地往門外跑。
徒留霍周一個人像大風天的塑料袋一樣孤單。
“嘭——”
門又被打開。
霍周一身冷血又緩緩化凍，視線灼灼地盯著回來的郁時南。
這目光幾乎要能透穿一切物體般銳利，令本想忽視的郁時南，不得不直接面對。
他緊張地吞下口唾沫，有些不好意思地拿起桌上的手機：“忘記帶了。”
霍周：“…………”
這時候可以別冒失了嗎？
郁時南尷尬得不行，又耷拉著腦袋趕緊往外邊跑。
“嘭——”
門再次被打開。
霍周已經坐回椅子上了，對上郁時南閃躲的目光後，面無表情地把外套遞給他。
郁時南硬著頭皮：“……謝謝。”
嗚嗚嗚。
怎麽會這麽尷尬。
郁時南在心裏為自己不爭氣的腦袋留下悔恨的淚水。
他縮進松.軟厚重的棉服內，一邊給林琦發消息一邊往林琦的宿舍快步走。
好在林琦消息回得快。
“嘭嘭嘭——”
門被扣響。
林琦一邊趿拉鞋一邊往門口走。
門被推開的一剎那，郁時南伸手摟住了他的脖頸。
“怎麽了我的好郁郁。”林琦有點驚訝這一舉動的突然，但很快便坦然接受，一下一下地輕拍著郁時南的背，“出什麽事了？有誰欺負你嗎？我去揍他！”
郁時南不說話，就是用力地抱著林琦，將腦袋埋在他的肩窩，越埋越深。
林琦就穿了件單薄的睡衣，眼下被走廊穿堂的涼風吹得手腳冰涼，但還是沒有推開郁時南。
好半晌之後，郁時南才緩過勁來。
他用力吸吸鼻子，眼眶紅紅地看著林琦。
“哎喲！”林琦心疼地把他往屋子裏帶，“你先進來！”
好涼……
郁時南低頭看看兩人緊握的手。
“你先上床吧。”他滿懷歉意地看向林琦，“我光顧著發洩情緒，都沒有註意到你睡衣穿得這麽薄，快上去蓋著被子，不要著涼。”
“那你跟我一起。”林琦說著就開始幫他脫衣服。
郁時南沒拒絕。
很快，兩人便並排躺上林琦的那張單人床。
“你舍友睡了嗎？”郁時南小聲地問。
“他們要好晚才回來，還有一個在外面的自習室裏面籌備數學競賽……”林琦說起來就忍不住唉聲嘆氣，“我以前在高中的時候，只覺得考上大學就好了，沒想到大學更卷，還是全靠自覺的卷，累死了！”
郁時南笑笑：“人活著哪有輕快的時候啊。”
“先別說我了。”林琦看著他，“你今晚怎麽回事？這麽反常。”
郁時南剛輕松一點的心情頓時又變成沈重不少。
他垮下肩膀，長長地洩出口氣，想如實告知，又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說起，於是嘴巴張了張，最終也只是欲言又止地閉上了。
“你跟我都不肯說！”林琦心痛，“我都無語死了！你們宿舍那個霍周，天天跟看門的藏獒一樣守在你身邊，我怕他怕得要死，想你的時候只能跟你發發微信，結果眼睜睜看著你倆越來越好……怎麽著，現在有事都不跟我說了是吧！”
“沒有……”郁時南溫聲否認，“我就是……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說，故事還挺長的。”
“那就長話短說。”林琦說。
“我喜歡上了霍周。”郁時南想了想。
林琦：“…………”
林琦：“你還是短話長說。”
該從何說起……
郁時南沈默地思考著。
他跟霍周待在一起的時間實在是太長太長了。
心動是一瞬間的感覺，可這一瞬間並不是突然到來，而是經歷過千千萬萬的鋪墊。
所以郁時南也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說起。
“算了。”林琦好不容易才掐著人中緩過勁來，他盡量保持著語氣上的冷靜，“依照我對你的了解，我相信你不是一時腦熱才說出這種……這種宛如高鐵一般一下把我創飛的話，作為朋友我只想說，如果喜歡，就去追吧。”
“啊？”郁時南猶豫起來。
“喜歡就去追。”林琦給他加油打氣，“你這麽優秀，長得又好看性格又好，本身又很受男生歡迎追捧，征服一個霍周有什麽難的？！”
“可……”郁時南黯淡地垂下眼睫，“全樺大都知道，霍同學恐同。”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